柠檬瓜

【H.A · 第四章：初次，最后，与唯一】

初次       

她不可能会知道。她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住。那只是场意外。意外而已。低吼着，博士把一袋冰捂在了自己额头上。他的造物正站在他面前，身子轻摇摆弄着自己的手指。

“对不起。”她说。

“没关系。但是下次记好！把剩下那些叶子丢掉，确保这别再发生！”

莎莉用力点点头。她转身朝厨房走去。

“啧。真是个没脑子的妞。”当她离去时博士发起了牢骚。“在我的茶里放颠茄！那可是头一次，就算是对她而言！”

伊戈*点点头，只庆幸老博士讨厌的不是自己。

在楼下，莎莉把一个圆罐子从木窑旁拉过来。她翻开罐盖，看着里面的一丛丛干叶子。她抬眼望向钢铁铸成的天花板，上层的实验室。察觉到那博士正在忙，莎莉合上了罐子。她把它塞到碗柜后面，手指轻推关上了柜门。砸着舌，出去时她轻轻踢上了角落里的垃圾桶，让它敲到石墙上哐当作响。

那晚躺在床上时，莎莉在自己的思绪中探索着。那里充满了有用的知识。它们一次一点地在她面前被揭露。总有点什么陆续会发生，就像是她的手里凭空多了一把新钥匙。她在墓地里看到了这些枯黄蜷曲的植物，于是莫名地，她知道了它们的身份。她明白了它们的用途。她的大脑告诉她的。她懂得这些植物。她懂得厨房里的盆盆罐罐，像是煮沸的液体、调料、铁制炒锅和炖汤的陶碗。她懂得布料与纤维。打死褶、缝细褶、引返编、毛线针、扣针、倒针、滑针、褶皱与折叠、缝制与编织...她的大脑是一座瑰丽的图书馆。微笑着，她在想自己还能不能再次在把那些枯叶放进老博士的茶里之后脱身。要在多久之后，他才会意识到那并不是意外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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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后

“这将是你最后一次给我下毒了，卑鄙的女孩儿。”

老人低声咒骂了一句。他不该把灯给砸了，但看见她空荡荡的房间让他的怒火禁不住涌了上来。抓住一丝希望，他把自己的轮椅往前推，扫视着那间阴暗的卧房。徒劳的尝试。她不怎么可能会藏起来。那房间敞着，只有一张小桌子、一台缝纫机、和一张锈迹斑斑的小床。一把麦秆扫帚靠在墙上。

“伊戈！”博士吼道。“伊戈！上来把这清理干净！”他朝那破碎的油灯打了个手势，虽然他的助手现在还没有现身。再次启动了轮椅的马达，他穿过房间来到那巨大的卵形窗户旁边。金属铸的网格栏敞开着，在风中刺耳地嘎吱作响。

不。她不可能...她不该会那么傻吧？

博士迟疑了一会儿才把轮椅拉到窗前。但愿她的损伤不至于严重到无法修补的程度。就算那样，她的零部件也是有价值的。他再次停顿了一下才往前倾，瞥向下面的走道。什么都没有。除了一片枯黄的叶子在石砖上微微颤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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唯一

杰克了解人类的世界。他常在那儿来回奔波。他跟莎莉讲述过高耸入云的塔楼，广阔的沙漠，和似乎永远没有边际的暗沉海洋。他也是个阴暗领域中的漫游者。他能轻易地在神明的国度中穿梭来去，为他的万圣夜收集灵感。

“他们并不全都像我们这般友善。”杰克说道，和莎莉在他的塔里闲逛着。那是圣诞节之后不久。窗外雷声滚滚。杰克转向其中一扇狭长的窗户，看着雨点打在玻璃上。“万圣节只是为了乐趣。”他继续说。“那样子好多了，在我看来。我生来要成为这里的南瓜王。我永远不可能在别处找到自己的归宿。你也十分地万圣夜，亲爱的。”他说，朝莎莉咧嘴笑起来。她同样报以微笑。

“我不知道别处也有像我们这样的生物。”她说。她的生命是如此崭新。她从未离开过万圣小镇。她发现自己就算要想象其它世界的模样也十分困难。

“哦，是的。”杰克说下去。“我们的同类四处散布着。但像我说的，万圣小镇很特别。我们恐吓他人，那当然十分有趣。但我很抱歉地说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这样点到为止。”

莎莉点点头，为这信息皱了皱眉。

“你见过许多，杰克。”另一阵雷声响过之后她说道。杰克腼腆地冲她笑了笑，修长的手指挠着自己的头盖骨。

“呃，大概是吧。无论如何，我并没在我的旅途中学到多少处世之道。可怜的圣诞老人也许会作证。”

“你在别的地方交过许多朋友吗？”莎莉问。

“唔。我不会说是‘许多’，但我的确有一些。我以前时常会与人来往。许多年之后，节日过了一个又一个，我对一切都感到了无比地厌倦！那都让我感觉如此空虚。空洞且虚落，好比一个老旧的玻璃瓶子。我不再接受邀请，单纯是因为没什么能让我产生波动。那或许是不对的；毕竟被他人记念着从来也不是件坏事。单纯因为身为南瓜王，那么多的生物曾经都想和我搭上话。女性尤其。想与我交往的鬼怪女士从来就不会缺。我确定自己让她们失望过不止一次。”

杰克陷入了沉思，挠着下巴回想起以前漫长而乏味的日子。在圣诞后他生活明亮的光芒中它们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。莎莉低头看着她的双膝。一道电光点亮了房间，随后紧跟着的雷声震耳欲聋。

“真是个漂亮的晚上。”杰克低声喃着，被从自己的记忆中唤了回来。“风暴就要来了。”

“你有过其他的女朋友吗？”莎莉脱口而出。杰克眨了两下眼。莎莉继续说，绞住了她的手指。

“你有过的话当然是正常的。你活过的日子比我要多得多。你是一位王，又见多识广，去过世界的各个角落... 那很合理，如果你有过别的...爱人。”她断断续续地说完了最后几个字。

“噢。”杰克轻语道。“我可不是那么说的。”

他蹲下身子，头骨在莎莉的愁容之下轻扬着凝视进她的双眼。她微笑起来，让他抬起了她的下巴。

“在此之前我从未有过爱人，莎莉。你是唯一一位。你是我最亲爱的朋友，我的灵魂伴侣，和我所有秘密的保管者。你一定要知道这些。”

“我很爱你，杰克。”她说。

“我对你一样，莎莉。你是这间疯人院里唯一一个讲理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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